过了多长?
也许只是一瞬,但又好像许久,他无法辨别。
他从昏厥中醒来,映入眼帘的,是泥泞,他习惯性的动了一下手臂,身后却传来了铁链的响声。
铁链?
他试着活动了一下,确认那从手腕上传来的冰冷,是铁链无疑,他抬起头。
所迎上的,是那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瞳,以及那细长的,猩红的眼睛。
“额!”
身体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,身后的铁链发出哗啦声,手臂传来阵痛,他的瞳孔骤然锁紧,避无可避,那只足有他大臂粗的蛇缠了上来。
胸腔被压缩,难以呼吸,那间断吐出的信子仿佛匕首的尖端,准备剜出他的眼眸……
“够了。”
冰冷的话语响起,尤冬只觉得身体一松,那条缠到自己身上的蛇悄然的滑下,然后径直游向了一旁,他喘着粗气,感受那劫后余生的喜悦,但很快,心中涌现的不安将那一闪而过的感觉淹没。
他抬起头,和那双几乎与蛇眸无异的双眼对视,当二者的目光交汇的一瞬,尤冬只觉得有一柄匕首径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,刺骨的严寒从心底蔓延开来。
不能被对方压制住,他调整呼吸,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,努力将恐惧从自己的眼睛中驱赶出去,那条蛇缓缓的爬上那个人的身体,仿佛一件贴身的大衣一般乖巧的附着在那粗糙,布满补丁和伤痕的衣物上。
与那粗壮的躯体不成对比,那为数不多的裸露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体毛,布满伤疤的皮肤并没有一个战士该有的粗糙的色泽,反倒是有着一种奇妙的光泽,他眯起眼睛,不知来自何处的光反射蛇鳞,和他皮肤的光泽重合。
“你是谁?”
他打算掌握主导权,然而,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,他缓缓的站起身,从尤冬的身旁缓缓地绕过,他行走发出的声音并不是那熟悉的脚步,而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滑行的“沙沙”声。
声音停住了,尤冬的身体突然僵硬,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有一只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脖子,然后轻柔—却又不容反抗的向上抬起,尤冬的呼吸沉重起来,身体本能的挣扎。
“!”
脖子上传来冰冷的感觉,然后便是温热,有什么液体沿着脖子缓缓的留下,他压制住自己的身体,但无论如何控制,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战栗。背后传来的,那永不停息的“嘶嘶”声,抵住自己脖子的利刃,还有…..
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的,断头台。
他咬紧自己的牙齿,睁开眼睛。
某种东西—他不知道是什么,反正是某种粗糙的,湿润的东西,贴上了自己的脖子,贴上自己的创口,从那小小的伤口中抽出自己的血液。
他浑身一颤。
沙沙声突然再次响起,他抬起头,那个脸上带着奇妙光泽的男人无声的站在了他的面前,他抬起头,目光和那仿佛蛇眼一般的瞳子相交,麻木感从伤口处蔓延,他的呼吸开始沉重,他看向对方的脸色,惊异于那上面一瞬间闪过的惊讶。
“你是谁?”
简单的问题,往往是一切拷问的开端。
“上层来的….高级探索者…..尤冬….咳咳。”
“……”
令人窒息的沉默,没说信任,也没说不信,那双瞳子还是扫视着自己,像一把匕首,剐蹭着自己的皮肤,寒毛倒立。
“目的。”
“为了….找到一个定居点,我们的居住地发生了战争…..”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,现在要表现得尽可能的真实和可怜,这样他才能相信…..他抬起头,然而,准备说出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,那淡漠的表情,似乎就宣告了结局一般。
冷酷,无情,他曾经在那个少女的脸上看见过那种眼神,他自然也知道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。
极端的,不信任,没有任何原因,只是单纯的不信任,不信任自己的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,就如同羊对于狼的不信任一般。
不过,在这样的情况下,尤冬知道他与他的地位关系。
“他们…..军方?”
“嗯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似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:“是吗。”
男人招了招手,很快,沉重的脚步声响起,随后,一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被丢到了尤冬面前。
“这个,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?”男人指了指那具尸体,尤冬皱起眉头,他并不认识这个动物,但他能够明显的看出那个玩意颈部的伤口。
“我被绑着看不出什么。”他摇了摇手,男人沉默了片刻,点点头,身后的脚步声响起,而后便是铁链沉重的落地声,尤冬站起来,缓慢的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,蹲下,拨开那只动物的尸体。
腐烂了,没错,最起码也死了一天,这样的环境下,尸体腐烂的速度如此之快并不令人感到惊奇,皮肉都变得松软,尤冬看了一眼那个伤口,沉默了片刻。
“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这个东西…..”
“现在是我在问你。”
“…..这是枪伤。”尤冬叹口气,说道:“30.06口径的枪,应该….是春田步枪。”他抬起头,但很快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不解,于是,他重新说道:“我们的武器造成的,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?”
“是在….鹿池附近。”男人沉默了片刻说道:“你说,你们的武器。”
“嗯,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们的人,除非你们的那群敌人知道怎么使用武器,不过就我所知,他们可能把这玩意当烧火棍使。”
故意的透露自己所知的信息,这也是一种战术,不出所料,男人再次陷入沉默,尤冬呼出胸口的一口气,占据上风了,大概。
“也许是为了食物,如果这两只腿不是你们砍下的话,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少食物,而且医疗物资也不多了,老人,孩子,女人,里面有很多不值得沦落到这样的人,所…..”
“搞清楚情况。”
冰冷的,缓慢的话语闭住他的嘴巴,他抬起头,将那片从尸体上抠出的弹片丢到一旁:“我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们,我们愿意接受你们的条件。”
“条件。”男人机械的重复这个词:“你们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,我们就让你们加入我们。”
成了,尤冬呼出一口气,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,却让他把这口气又吸了回去。
“歼灭那些家伙。”
冷酷的面容,吐出冷酷的话语,将尤冬方才燃起的希望轻而易举的熄灭。
“蟒。”
一个人走上来,俯下身体:“他救过我们一命,从它们的人手里面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….”尤冬能够听见对方的深呼吸,除此之外还有对方的心跳,然而,他还是继续开口:“一个人去端掉一个营地,未免有点…..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…。”无声的回答,对方缓慢的站起,尤冬抬头,看向那张脸庞,男子摇摇头,走开。
“现在,你就离开。”那个被人称为“蟒”的人如此说道,冷酷,无声:“你做完了之后,告诉我。”
尤冬缓慢的站起,脚拌上铁链,发出轻响。
这是一个他从未设想的结局。
身上多了那些熟悉的装备,但这些沉重的东西此刻在对方提出的要求面前,似乎还是那么不值一提,而就算是这些东西,也是那个不知叫什么的男人为自己争取来的,除此之外,还有一个水袋和一些干粮。
要怎么办?他咬紧嘴唇靠在树上,凭借一己之力去消灭一个营地,一个自己完全不熟知的营地,这和送死无异,那么,要不要干脆和那个叫“蟒”的家伙谈谈条件?
不,不可能,他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消失在树叶中的营地,他并不知道那是试炼,或者是某种拒绝的理由,但方才他的那番话已经证明了他的观点,不可能为自己的言语而轻易改变。
要去….找他们吗?找到他们,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?然后再次把他们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的心浇上冷水?还是说,干脆原路返回,或者在这里自己搭建新的营地?
万千思绪汇集,他心中暗骂了一句,调整腰间和胸口的枪套。
先去找到他们,之后的事情再做商量,他抬起头,环顾这密密麻麻的树林,就连他,此刻都不清楚,自己是否能够和他们汇聚,被囚禁了几天他并不清楚,希望他们还在原来的地方。
希望如此。
“食物不足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,站起来,看向一旁还有着余烬的火堆,周围的人露出渴望的眼神看向自己,但….
那次打到那只鹿,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,虽然之后去看已经找不到残留的尸体这件事让他有些怀疑,但他也只能当作是树林中的其它动物将其拖走了。
打猎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,否则那些猎人根本无需为生活所困,他拉开枪栓按住打算跳出的子弹,检查弹药。
那两只鹿腿甚至不够所有人分上一口,不过还好找到了水源,他们可以煮汤,即便每碗汤里面的肉片寥寥无几,但温暖的肉汤多少还是能够抚慰疲倦的心。
不过,之后他的战绩,几乎可以说是凄惨,除了昨天猎到几条和蛇差不多的玩意之外,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在树上的小生物,不足以给所有人,虽然他也曾尝试过派遣别的猎人,但….
那几个人,到现在也没有回来。
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莹雪看了一眼疲倦的帆梁,有些固执的说道,帆梁看了她一眼,伸出手摸上对方的头发,用力揉了几下。
“你呆在这里,万一他们又进攻,单凭希和他们挡不住的。”他如此说道,把枪背上,从一旁捡起信号枪。
“我去找找那几个失踪的家伙,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,你们还是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吃的野果…..”他苦笑几声:“别像上次那样,吃之前先检查一下毒性,还有。”
“如果我打出的信号弹是红色的,记住,不要来找我。”
他把红色的信号弹填入信号枪,如此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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